现在社会上对降低“五险一金”的呼吁比较集中，企业和职工都希望能够少缴。两会期间，国务院总理李克强在北京人民大会堂会见中外记者并回答记者提问时表示，“五险一金”从总体上看还是有适当调整的空间。阶段性地、适当地下调“五险一金”的缴存比例是可以做的。人社部相关司室负责人称，将按照党中央国务院要求，研究落实适当降低社保费率的工作思路。本期“思与辨”就该话题进行讨论。

■ 主持人：尹传刚 （深圳特区报评论员）

■ 嘉 宾：匡贤明 （中国<海南>改革发展研究院经济研究所所长、研究员）

李长安（对外经济贸易大学公共管理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

张敬伟（察哈尔学会研究员、香港天大研究院特约研究员）

降低“五险一金” 费率势在必行

主持人：我国“五险一金”费率现状如何？

李长安：从表面来看，我国的“五险一金”费率确实处于较高的水平。目前我国各地缴纳“五险一金”的比例虽不完全一致，但绝大部分省市的缴纳比例都在工资总额的40%以上。相关数据显示，在与125个国家的社保费率对比分析后，只有11个国家的社保费率超过40%，而且主要是发达的福利国家。但是，我国的社会保障发展情况并不平衡，在不同类型的企业之间、地区之间，以及不同劳动群体当中存在着较大的差异。概括来说，国有企业以及其他能够按照劳动法及相关规定按时足额缴纳社保费用的企业，在当前经济下行的压力下出现了费率负担加重的情况，但必须考虑到我国许多企业并非是按照费率的最高限额缴纳，险种也不都是“五险一金”而是“三险一金”或者只有“三险”，甚至大量劳动者并没有获得社保“保护伞”的现状。因此，笼统地说社保费率太高并不全面。

张敬伟：我国“五险一金”费率高，是众所周知的事实。早在2014年底，马凯副总理就曾公开表示，“五险一金”已占工资总额的40%至50%。为此，去年国务院下调了失业险、工伤险、生育险费率。人社部最新公布的数据显示，当前我国社会保险五险费率合计为39.25%。

匡贤明：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部对世界上173个国家社会保险费率统计，目前中国单位和个人缴纳五项社会保险费率之和为40%左右，在173个国家中位居第13位。“五险一金”费率中，主要是养老保险费率偏高，2012年OECD（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国家雇主平均缴费率为11.2%，欧盟27国雇主平均缴费率为14.6%，都低于中国20%的水平。降低“五险一金”费率势在必行。

减轻企业社保负担，是“降成本”最具实质意义的一个举措

主持人：“五险一金”费率偏高会带来哪些影响？

李长安：按照我国企业的成本核算方法，“五险一金”是算在工资总额中的，而且随工资上涨而增加。近些年来我国企业工资总额上涨幅度超过了GDP增速和劳动生产率提高的速度，这其中很重要的原因就是社保支出增加所致。那么这也就意味着社保费用支出的增加，会成为推动工资成本上涨的一个重要动力。假定其他情况不变的话，工资成本的上涨又会减少企业的利润总额，这样企业的盈利能力就有可能下降。与此同时，社保费率如果偏高的话，还会压缩劳动者的实际所得，这对当前扩大消费、刺激内需也不利。从西方国家特别是欧洲福利国家的教训来看，社保负担太重的话还会导致经济增长停滞，政府财政困难加剧，劳动生产率提高缓慢，最终对竞争力与可持续发展产生不利影响。

张敬伟：成本高低，决定着企业的生存和发展。“五险一金”费率高企和高税负以及其他制度化和市场化的高成本，造成了中国市场主体的生活困境。“五险一金”费率降下来，是给企业减负、优化市场环境的重要举措。

高企的社保费率交上去了，但是对职工而言，由企业和员工缴纳的社保费都交到了银行，企业提高了成本，职工减少了收入。企业收入减少，是重大的民生问题，而且不利于激活消费市场。

匡贤明：对企业来说，社保支出构成其重要成本支出。社保缴费率过高，客观上加大了企业成本。在调研中发现，有的企业主甚至把社保支出列为“五座大山”之一。尤其是在当前经济下行压力下，小微企业面临比较严峻的挑战，减轻企业社保负担，是“降成本”最具实质意义的一个举措，也是供给侧结构性改革的关键所在。在这方面，新加坡有过相关的经验。20世纪80年中期新加坡遭遇严重的经济衰退，新加坡政府把公积金缴费率从50%下降到35%，雇主缴费从25%下降到10%，帮助企业渡过难关。随着经济的逐步稳定，公积金缴费率又逐步调高。

提高缴费制度的灵活性，有效应对经济形势波动

主持人：对于降低“五险一金”费率，你们有哪些建议？

匡贤明：第一，根据小微企业和服务业特点，适当降低缴费标准。小微企业绝大多数属于劳动密集型企业，“五险一金”在企业成本中所占比重大，导致小微企业成为社会保险扩面的难点所在。考虑劳动密集型小微企业的实际，制定多档次缴费标准，适当下调缴费率。第二，提高缴费制度的灵活性，有效应对经济形势波动。对遭遇大的冲击、出现严重经营困难的企业，启动临时性社会保险费减免政策，减轻企业负担，帮助企业渡过难关。第三，尽快在社会保障制度改革的总体安排上出台相应方案，弥补养老保险的历史欠账，并且对由于人口老龄化带来的社保支付压力做出前瞻性安排。

李长安：“五险一金”费率过高更多的是结构性的问题和难题，因此当前的政策需要有的放矢，既要考虑到当前的困难，尽快解决企业面临的实际问题，也要顾及到我国社会保障体系的可持续性。一方面，加大社会保障体系的灵活性。2015年以来，我国政府多次削减社保费率，而根据人社部门的工作安排，在当前我国社会保障基金总体充裕的情况下，政府还有能力、有空间继续适当下调其缴存比例。另一方面，需要继续加大社保缴费的覆盖面，防止各种“退保潮”现象的发生。只有一个覆盖面广泛的、连续性的社保缴费机制形成，才能不断夯实我国社会保障的基础。此外，加大对劳动者的宣传力度，强调社会保障制度的“安全网”、“保护伞”功能，充分认识社保的重要性，也是当前十分必要的措施。

张敬伟：“五险一金”还有适当调整空间，降是必然，契合年内降成本的政策主调；给予地方政府自主权，经济发达地区可以调得快、降得多一些，而不必等待中央的统一政策；“五险一金”的费率降低，要转化为职工现金收入。